新化話與新化人

純情似水于2004-10-26 11:31:20發(fā)表于故園漫步

 我尚未到新化工作前，就聽說了一個有關新化話的笑話。一個新化鄉(xiāng)下人，到長沙逛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，見到攤子上的雞蛋，就問小販：“你咯些閣（新化方言，即雞蛋）幾多錢一個？”那長沙小販揣摸了很久，方弄清楚他問的是什么，告訴他價錢之后，又善意地告訴他，長沙話蛋不叫閣，叫蛋。這位新化老鄉(xiāng)記住了。后來，這位老鄉(xiāng)要去天心閣游玩，可是不知道路線，便向當?shù)厝舜蚵牐骸暗教煨牡霸趺慈�？�?
  及至后來到新化工作，新化腔（包括冷水江及新邵的一部分）天天往耳朵里鉆，才真正覺得新化話確實難聽懂，其高亢嗟嚓、含糊混濁之音，讓人實在難以捉摸。兩個標標致致的小伙子，靠在街邊嘰哩咕嚕，看場面是兩人恨不能好成一個人，聽聲音，卻似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在吵架。凡到過新化的，都說新化的姑娘長得漂亮（最近有個叫肖青的，一下子得了中國新絲路模特大賽冠軍），賽過桃花江美女�？墒撬齻冮_不得口，一開口，那漂亮立即黯然失色。冷水江三個字，用新化話說出來，你可能聽成了“老鼠巷”。
  新化話的詞語也有意思。“他”為“其”（古音讀ji），“來”為“犁”，“沒關系”是“何樂”，“確實”就是“丁梆旺”。一句“他確實要來，就讓他來，沒關系的”，用地道的新化話說出來，就是“其丁梆旺要來犁，就要其犁何樂”。聽起來和外語差不多。在新化話中，古漢語發(fā)音保存得相當完整，外人一走進新化，就仿佛誤入深山老林中，碰到了一群生活在唐宋時代的遺老遺少。
  有人說，新化話之所以古樸依舊，是因為地處蠻荒遠僻之邦。這話乍聽起來有道理�？勺屑毻魄�，又大謬不然。湘西比新化更偏僻更蠻荒，與新化西域接壤的安化溆浦，為雪峰山腹地，其入云高峰將人的心都壓扁了，可是那里的山民全都操北方官話。南邊邵陽北邊益陽東邊長沙，說話都是音清語軟的，唯獨這湘中的新化漣源雙峰湘鄉(xiāng)，說起話來，就如跌落一個陶酒缸，散發(fā)著古人豪飲時的醉態(tài)，如青銅石器、秦磚漢瓦一般。
 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？
  在新化工作久了，結識了許多新化朋友。又在新化娶妻生子，自己差不多也成了新化人。慢慢地我發(fā)現(xiàn)，新化人一個個都是豪爽之士，你有什么事，和朋友打個招呼，朋友們無不兩肋插刀傾囊相助。新化人又是疾惡如仇、剛直不阿、打抱不平的好漢，尚武崇文，眼里揉不得砂子。在新化城鄉(xiāng)，為爭個理屈理直，打架的事兒多，路人打抱不平的事更多。
  新化人尚武，但又明理。理講不透，拔拳相向；講透了，便心悅誠服。因此，打架的事兒在新化城里幾乎天天發(fā)生，但震驚當局的大架也打不起來。
  最可愛的是新化姑娘。既具烈性，卻又出奇地溫柔。她如果不愛你，她正眼也不會瞧你一眼；愛你了，什么委曲都能夠為你擔當。如果將一個愛你的新化姑娘娶到家里，她可能在嘴上將你訓個體無完膚，家里家外的事兒卻讓她一個人大包大攬了，你在家里就做老爺，翹起二郎腿享福吧。當她溫柔得像只雌貓拱在你懷里，嘴里面卻仍在抒發(fā)她大丈夫的豪情時，你能想象那種別致的情調(diào)吧？
  俗話說，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。新化話的別具一格，是和新化人的性格聯(lián)系在一起的。北方人豪爽憨厚，江浙人聰明精細，廣東人精明能干，都通過他們的方言體現(xiàn)出來。新化人的善惡分明、豪爽仗義的性格，也只有用新化話才能體現(xiàn)出來。陳天華不堪祖國受侮為喚醒國人而滔海，羅盛教不惜生命跳河救人，這些操新化話的先烈，將這種性格體現(xiàn)到了極致。